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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还是容器?作为学科的博物馆学

2017-11-03 《博物院》杂志 弘博网


博物馆学是不是一门独立的学科?这是一个长期以来一直在广泛讨论的问题。只要“博物馆”的定义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那么博物馆作为一门学科对象也就无法明确。若要刨根问底,解决这一困境,惯用的方式是聚焦于“博物馆化”或者“文化遗产化”上面,把涉及这两方面的学科分别称为博物馆研究、文化遗产研究。相应的,相关从业人员分别围绕博物馆、文化遗产开展各项工作。本文将根据作者在荷兰国家古物博物馆和阿姆斯特丹大学博物馆学专业的切身工作经验及教学感悟来探讨这一关键问题的答案。


荷兰国家古物博物馆:对博物馆认识的转变


1博物馆的早期认识:以藏品为导向的机构


位于莱顿(Leiden)的荷兰国家古物博物馆(Rijksmuseum van Oudheden)是荷兰最古老的博物馆之一(图1)。回顾历史,它拥有一批早期的考古收藏。1818年,荷兰国家古物博物馆作为一个国家级机构在建立之初有着良好的愿景,既希望引领公众和新一代的艺术家,还希望让荷兰在智识层面和国家自豪感上能够和其他现代国家相抗衡。这可以从其所属的国家博物馆体系去进一步认识它。同一时期,荷兰这个新生的王国在收藏和研究的基础上建立一个国家级的博物馆体系。除了古物博物馆,还有自然史博物馆、国家历史博物馆、艺术史博物馆。稍后,国家人类学博物馆作为一个独立机构也加入了进来。荷兰国家古物博物馆的馆藏包括5个部分,除了埃及藏品(世界十大之一,图2)、古代近东和古典时期的藏品(古希腊和古罗马),还有大量荷兰考古收藏。荷兰考古收藏分为史前时期、罗马时期和中世纪。对于外国部分的收藏,荷兰国家古物博物馆仅仅起到一个收藏机构的功能,而针对荷兰本土的收藏,完全称得上是一个本土化的博物馆(图3)当整个国家形成了一个全面讲述国家考古故事的“遗址”,博物馆便寄望于成为这个遗址的“游客中心”。


图1 博物馆前门:国家古物博物馆,位于莱登的拉彭堡(荷兰),创立于1818年


图2 埃及展厅:国家古物博物馆的埃及展厅,莱登(荷兰)


图3 荷兰考古展厅:国家古物博物馆中的低地国家考古展厅,莱登(荷兰) 


20世纪90年代,当我就职于荷兰国家古物博物馆的时候,有一个问题不断出现,我们究竟是一个考古学机构,还是一个碰巧拥有考古收藏的博物馆?以及一些相关的问题:博物馆是只关乎于物,还是一个独特的媒介?内容还是容器?这虽然算不上一个理论问题,但在各种实践中,也让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我们在学术上是属于考古学界还是别的领域?我们是否应该和文化遗产管理部门合作?我们应该邀请谁来参加我们的开幕式?我们聘请的员工应该具备哪一些专业背景?和我们类似的博物馆又有哪一些?是那些具有类似馆藏(比如都灵、伦敦、巴黎)的博物馆,还是有类似教育程度或相近学习目标观众的博物馆。其实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因为大部分的博物馆员工之前都有考古学的研究经历,很少是来自有博物馆背景的。在博物馆活动中情况也一样,现场总是挤满了考古学家和类似想法的人。这种现象并不令人惊讶,大部分策展人/研究员(curator)和教育人员认可的博物馆学习模型倾向于将观众当作是小小考古学家,这种倾向在欧洲史前史的策展人中尤为流行。


2新博物馆学的传播:功能导向的博物馆


在考虑博物馆主题是身份还是手段这个看似肤浅的矛盾关系之下,还潜藏着一个问题。总体来说,在20世纪70年代及之后的时间,大部分西方博物馆因为第二次博物馆革命消失了。在60年代的学生运动之后,为了应对重大的社会转折,博物馆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观,他们开始用不同的方式参与到社会和观众中。长期以来,基于不同专业领域按等级来组织博物馆的方式也开始转向以社区为导向的服务。毫不意外,法国成为了这场运动中的先驱,尽管伴随着显著的本地或区域特性,新博物馆学(nouvelle muséologie)开始迅速向全球传播。到这个时期,构架博物馆的总体原则是基于功能的,而不是根据藏品和相支撑的学科(图4)。


图4 1970年代“第二次博物馆革命”(根据van Mensch, 2004)


原本在馆长直接控制下的博物馆员工传播活动,现在和策展功能并置了。这些活动也被称为公众服务和呈现(public service and presentations),包括教育、展览策划、观众服务(导览员、讲解员)。在这种组织结构里,名词“curator”也被活用为动词(收藏、传播)。现在看来curator的主要工作是研究,他们许多人之前的工作代表的是专业化的典藏人员、档案保管员、注册人员。尽管curator仍然在展览制作中有着重要的作用,但是他们不再处于领导的位置。最重要的是,博物馆面向观众的展览和活动不再直接反映幕后的博物馆工作。跨学科的故事主题和叙事决定了陈列什么藏品,各典藏部门(例如绘画、纸质文物、纺织品、应用艺术等)并不拥有各自的展厅。


瑞华德学院:将博物馆作为媒介的博物馆学


1博物馆学:博物馆化和文化遗产化过程的研究


现在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博物馆的核心功能已经成功互相关联,同时也实现了可持续性的平衡。如果将博物馆学定义为对其复杂功能的研究和理解,这是否合理?一方面的问题是,博物馆学如何形成?是什么塑造了它?它如何呈现自己?它将怎样发展?另一方面,如何与博物馆学合作?博物馆学如何实现促进社会和科学进步的目标?我试着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这些问题。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存在着许多不同的博物馆学定义。国际博物馆协会发布了一本非常实用的书——《博物馆学的关键概念》。在那本书中,列举了不下五种定义。既有非常宏观的(任何与博物馆有关联的)概念,也有特别强调社会参与和政治导向的定义。后者与生态博物馆、拉丁美洲社会解放运动、新博物馆学有着紧密的联系。


在瑞华德学院(Reinwardt Academy),博物馆学是研究生项目的正式名字,它是关于博物馆化和文化遗产化过程的研究。博物馆以及其他的组织实体,也是博物馆学的研究对象。在这种视角下,博物馆是一种有意义的重要的社会表达方式,是一个文化遗产产生的场域。而欲完全理解这一定义的核心,需要将不同的知识和学科结合起来,包括:历史、伦理学、民族学、社会人类学、社会学、藏品保护、藏品管理、意义建构与传播、文化领导力。如果将它们安排在一个逻辑框架中整理归纳,将可以把博物馆功能改写为遗产能力(图5)。


图5 将博物馆功能(根据van Mensch, 2004)重新定义为文化遗产能力


2博物馆化和文化遗产化的工作流程


当进一步分析过程方面的问题,我们有必要讨论一下文化遗产和记忆活动的工作流程。从逻辑顺序上来看,这一流程包括了四个步骤:选择,保存(或者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信息管理,提供接入。第五个维度,领导力和伦理是在四个步骤中都有的,目的是统一方向(图6)。传统的工作流程,获取/选择、保护(同时在信息和物理层面)、分享,可以在这五个维度下得到一个完整但是仍有可改进空间的工作指南。任何文化遗产和博物馆领域的职业培训或教学策略,都应该将过程引入实践中。如何以单独的或合作的方式满足这些领域的要求?需要哪些多边知识才能理解其他领域的需求?如何进一步促进其发展?


图6 专业化处理文化遗产的核心过程


当我们描述专业化处理文化遗产博物馆化和文化遗产化的主要步骤时,很容易忽略它们的目的。我们建立和维持博物馆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国际博协对博物馆的定义,从1946年开始至少经历了8次修订。明确地提到了为社会和社会发展服务,以及教育、欣赏、学习的功能。在一个更具包容性和更民主的文化视角下,博物馆的定义应该为互动和参与的过程留出空间。


目前的组织模式遵循的是产出—消费的线性逻辑,公众处在接收端的位置。但在今天的世界,越来越多的人希望博物馆是一个意义建构的合作者。博物馆在社会参与方面是有影响力的,在英国,博物馆甚至改变了生活。为了保持有效性,文化遗产处理工作流程应该设定为一个环形,而不是线性(图7)。博物馆和文化遗产机构的传播目的是为了得到反馈,这样才能共同建构意义。假设博物馆真的对观众的回应感兴趣,其对观众、使用者和共同拥有者的影响,将在后续阶段中体现。这需要博物馆参与、反应、采纳并适应整个过程。甚至在藏品收藏方面,是否选择,或者是增加还是减少都可以成为共同建构意义过程的反应。这才是博物馆应该做的事情。


图7 博物馆工作过程的动态化


同时,文化遗产处理工作流程的每一个组成过程可以单独设计成开放的参与式操作。这并不仅仅是一个理论框架,而是欧共体委员会在2015年委托的一项研究中得出的结果。这在欧洲的文化遗产组织参与式实践中,有着深远的影响。当中也包括了领导力的方面。


结  语

回到最初的问题,是否有一个标准可以辨别荷兰国家古物博物馆是一个考古机构还是一个博物馆。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但让我们再进一步思考这个问题,在和观众的互动交流和反馈中,博物馆表明自己具有成为一个不同于考古学传播机构的潜力。正是因为博物馆学的跨学科特征,当我们理解了博物馆化和文化遗产化的潜在过程,从一个实践者的事业思考并批判性地参与到理论和实践中,才可能将博物馆和其他文化遗产机构从高等教育课程提升为独立的研究对象。为使博物馆更好地开展工作,博物馆专业人员应该尽可能做好准备,例如赋予观众权力,邀请他们作为博物馆的共同拥有者。如果博物馆学是一门独立的学科,那么它应该是一门批判和反思的学科。


本文已获得《博物院》杂志授权,改编自《内容还是容器?作为学科的博物馆学》,原文刊载于《博物院》杂志2017年第3期。作者:里默·R·克努普  阿姆斯特丹艺术大学瑞华徳学院 。译者:许捷  浙江大学人文学院。



《博物院》杂志2017年第3期




《博物院》杂志


《博物院》杂志是由中国科学院主管,科学出版社主办,首都博物馆、天津博物馆、河北博物院共同协办的国家级博物馆行业期刊。该刊主要栏目有:专题探索、理论研究、博物馆实践,涵盖与博物馆相关的以下学术研究成果:博物馆学理论与博物馆史;藏品征集与保管;藏品修复与保护;藏品研究;展览与展评;博物馆教育;宣传与文创;博物馆管理;开放与安保;博物馆建筑;博物馆数字化与信息化;专著与论文述评;与博物馆相关的历史与考古研究、古建筑和古遗址的保护与研究及其他相关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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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Double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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